孤男寡女吧【青睐讲座】张大春:重述大历史角落的小传奇-北青天天副刊

    【青睐讲座】张大春:重述大历史角落的小传奇-北青天天副刊




    温饱之后
    “青睐”带您
    追求更高的人文品质


    王家卫的电影《一代宗师》,他是剧本顾问;周华健的专辑《江湖》,他是制作人和词作者;莫言评价他是“台湾最有天分、最不驯,好玩得不得了的一位作家”;梁文道称之为“华文小说家里头装备全面、技法多变的高手——要什么有什么,而且样样精通”。
    他,就是素有“文坛顽童”之称的台湾作家张大春。
    12月17日晚,张大春以“说书人”的身份来到北京青年报社,做客青睐第59期讲座,与其一同前来的还有作家张悦然和书评人顾文豪孤男寡女吧。张大春的《春灯公子》中文简体版由阅文集团·华文天下最新推出。“春、夏、秋、冬”系列是张大春的经典传奇笔记小说。这一次,他化身说书人,重返众声喧哗的说书现场,重述大历史角落的小传奇。
    张大春在大陆不乏拥趸,也因此,尽管活动举办时间是周一晚上,现场依旧座无虚席,铁杆粉丝更是抱着厚厚一摞张大春作品等着结束后的签名合影。没有文字中的恣意傲娇,面对读者的张大春真诚谦和。不变的是,张大春永远是个好的“讲故事的人”。


    啰里啰唆的说书人
    “说书人”是张大春由来已久的身份。在台湾news98电台,张大春有个说书节目,已做了很多年。最早讲《江湖七侠传》,然后从《聊斋》《三言二拍》,讲到《水浒传》《三侠五义》《儒林外史》。他的著作《城邦暴力团》叙事回转周折,也颇有说书人的风采雪名皇。
    在“春、夏、秋、冬”里,张大春归返一个日头炽艳而翳影益发密致绰约的世道江湖哥特王朝3,重拾起“东家听来西家播弄,夜里梦见醒时摆布,乡间传说市上兜售,城里风闻渡头捣故”的说书行当。在彼此间看似毫无关联的短篇传奇中佩鲁斯的荣誉,说书人闭门读笔记,开口变传奇,不图借古讽今,但盼今人能自故事里跋涉于传闻、闲话、猜度与算筹之间的古人行径里,看出一些意思。
    “春、夏、秋、冬”系列目前已出版了《春灯公子》《战夏阳》《一叶秋》。第四本《冬》未曾出版,据悉,这本书的中文简体版将先于繁体版上市。
    对于“说书人”的身份,张大春表示,自己显然无法与单田芳等人比,“坦率说自己没有资格成为那种说书人,他们有独特的训练,我只是在电台里面戴着耳机,把那些文本用我的修饰,尽可能传达更多文字教育的内容。我说《三国》《三言二拍》《三侠五义》这样的故事尼彩i8,里面碰到一个字很特别异域1945,我都会拿来解释这个字是怎么回事,可能别的说书人不会做,因为它打断结构,甚至打断了节奏,可是对于我来说如果放过了那个字,听众就没有机会认得那个字,我认为认得那个字蛮重要的。比如陕县在河南,可是你要问台湾孩子,大部分人认为是陕西省里面,认为陕就是陕西,所以我每次碰到陕,都说这个是在河南的某个地方,作为一个说书人,我会啰里啰唆,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撇开这个。”
    至于为何要在“春、夏、秋、冬”里担任说书人,张大春透露自己一直喜欢看笔记小说,从魏晋南北朝到清代,他搜集了很多叙事的笔记小说:“以西方现代文学的定义,它们甚至不能是比较合格的文学作品或者是合格的小说,但是它们却可用六个字形容,叫作有‘可喜可愕之迹’,原始素朴的故事里有一切关于文学起源的奥秘。”于是,张大春希望可以“提升”一下这些或许现代人并不会注意的作品,让更多的人注意到:“民间故事在流传途中,历经不同的讲者、穿越不同的语境、透过现实的刺激和打磨,像历史、新闻、谣诼及所谓街谈巷议之类的文本一样,产生变化,甚至丢失、遗忘,我感到可惜,所以希望通过文字把民间口耳相传的故事流传下去。”
    张大春留意的那些笔记小说,或许大多数人都会忽略,就像现在的手机段子疯狂老师,看完就会弃之,可是张大春却会“脑洞大开”。在现场,他讲了一个70个字以内的手机段子:一个男人跟小三,把元配妻子杀了,丈夫把元配的尸体埋在自家餐桌底下,两个孩子都在家里,可是他们根本没问妈妈去哪了,三天之后丈夫耐不住了,问两个孩子说,“妈妈已经三天不在家,你们为什么都不问一声呢?”这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妈妈不是在你背上吗?”这个小小的段子让张大春觉得“太有意思了”。
    于是,如何把“春、夏、秋、冬”变成一部有趣的现代小说,张大春说自己做了一个尝试,“我先写了大概一百多个字的文言文似的大纲。把整个故事说一遍,接着我开始把这个大纲再扩充成一个七千字的小说,小说的名称就叫作《爹爹背着》。这一篇就收在我的春夏秋冬系列的最后一本,虽然这一本书我现在还差一篇没有完成。”
    ▼张大春

    像周伯通一样左右互搏
    张大春的“文化顽童”真是名不虚传,也只有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写了这个,扔下那个,例如《大唐李白》第四部迟迟未出,“春、夏、秋、冬”系列的《冬》也未写完。
    可是,张大春自己却玩得不亦乐乎,“我从春到夏到秋,从搜集云月港,到简单地赋予故事生命,给予一些特殊的强调来玩弄小说的写作手段后,接下来玩的是什么?就是假装它有很多学术考证的内容,实际上都是假的学术考证,第三本《一夜秋》,每一个故事之间的小的段落,合起来是另外一个小说,也就是第一篇到第二篇之间的榫子,何孟怀第二篇到第三篇的榫子,这些小的段落,如果单独抽离出来就是一个小短篇,而且那个短篇是说我家族里面四代以来的女人们,也就是老婆婆的老婆婆,奶奶的奶奶,传下来的这些故事。”
    张大春笑说自己特别爱写老太太,“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老太太的描述有一种特别的喜欢,我很小的时候意识到我妈妈的年纪是我同龄同学中所有妈妈的大姐,我妈妈三十八岁生我,所以在她那个时代是很高龄的。是不是背后有一种恋母的状态我不敢讲,但是我喜欢写老太太,而且我的书中充满了我无法抗拒的智慧的人,她必须是一个老太太,而不能是一个老先生。”
    “春、夏、秋、冬”系列中,张大春玩的是将中国传统笔记改写成西方现代小说的形式,“所以这是在不同的文学传统之间游走找趣味,并且锻炼到底小说应该先说什么,后说什么,应该藏哪一些事物,应该漏哪一些事物,应该怎么调度悬疑,惊奇跟满足怎么调度龙飞不败。笔记往往是简陋而直白的,要替这种材料找到更迷人叙述的曲折模式。”
    张悦然将张大春的顽童一面形容为像是周伯通在左右互搏:“他在这本笔记小说里面会写一首长诗,让另外一个主人公去拆解每一句诗,猜这个诗是什么意思,大春老师一人分饰两角,在这本书里可以找到很多的例子,他自己出题,还可以再难一点吗?再试着解,《春灯公子》里他来回跟自己玩这样的游戏。”
    ▼顾文豪

    故事的信徒
    在张悦然看来,张大春是故事的信徒田惠宇,他相信故事的魅力,也因此在他的作品中,故事是有魂魄的。“他的故事之所以打动我们,是因为他有趣,他故事里面的东西是发亮的,是活着的。”张悦然说这是自己所欠缺的东西,“很多时候我们被意义,被责任,被很多文学之外的东西,占了很多的空间和思考,忘记了其实我们最重要的、最开始我们写小说的动力,其实在于我们对于故事本身的相信和一种感动,所以我觉得大春老师在帮我们找回这样的一种能力,把这种故事的传统,重新召唤回来。”
    张悦然认为《春灯公子》里面的笔记其实是很干瘪的种子,冻在了过去的时代,但是张大春做的事情是让这些种子复活长成树,开出花,这是很奇妙和难以置信的事情。
    故事的确是张大春十分看重的部分,他讲述说自己对故事的痴迷还要源于小时候,对门的冯伯伯有三个孩子,与他年龄相当,于是四个孩子常围在冯伯伯身边听故事,“夏天冯伯伯拿着一把扇子,很多人物都是从扇子里面飞出来的”。一次,冯伯伯讲了个故事把张大春吓坏了,没听完就跑回家,“我那时候很小,小孩的概念就是这个故事在冯伯伯的嘴里会讲,我爸爸也一定知道这个故事,我就对爸爸说这故事太可怕了,我爸爸说‘你为什么不听完再回来’,我说‘太可怕了,家里听比较好’,我爸爸说‘这个没有办法,那个故事是冯伯伯说的,我没有这个本事。你得回去听’。冯伯伯把这个故事拆成了两段,而且不是按照顺序讲,这个故事给我的经验就是我讲故事的次第,应该怎么传递,先说什么后说什么,一个人受伤的细节应该什么时候被读者看见,是他出场的时候,还是在结束的时候,或者是中间选择任何一个时间,常常对我是最严峻的考验。读者读到的次第意义应该要大过于我这个作者赋予它的情感或者主旨孙夕尧,或者想要说服读者的某些意义。”
    ▼张悦然

    厌恶应试语文
    张大春自2013年起推出“大唐李白”系列,计划以百万字的篇幅,解构虚荣背后盛唐的现实名利场能不忆江南,还原诗仙光环下李白一再被误解的真实人生,目前已出版《少年游》《凤凰台》《将进酒》三部。对于读者关心的第四本何时出,张大春回答说会在明年完成,而之前,他要先出一本《见字如来》:“这是我的一个执念,我对现在的应试作文带来的应试语文,教学语文的锻炼和风气是非常不耐烦的,去年我出版了《文章自在》,今年接着出《见字如来》。”
    不喜孩子苦于应试作文及语文教育,更长期受困于各种不假思索的空话、套话和口头语,张大春才创作了《文章自在》《见字如来》。张大春说自己总是希望能够透过真正对于字、词的充分学习,并且能够在掌握足够大量足够体量的字词之后,每个人都愿意欢欢喜喜地写自己要写的东西,而不是写了以后可以得高分,可以进名校。
    张大春说这个执念使他没有办法再去完成或者还掉以前欠的债务:“我欠了很多债,我的一本书写了十二万字,就中间停掉了,《大唐李白》第四部也是这样,还有‘春、夏、秋、冬’系列的冬部分,也是一样。《大唐李白》在明年年底应该有一个着落,到底是什么时候确切出版我不敢说,不过第四本是一定要写的,当时我停下来很重要的原因,是不想按照一二三的方式再写下去,第四本我找到了一个比较恰当的叙述形态,就是一百个短篇,每一篇三千字,彼此无关,但是时间轴是连续的。一百个短篇意味着每三千字就会有一个首尾,这个形式大概用来处理李白的中年到前老年应该是有效。”
    张大春毫不掩饰自己对应试教育的“痛心”,也因此,他说自己不会对别人分享自己的书单,就连自己的两个孩子,也不会主动给他们推荐书:“我很少给他们推荐书,因为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我的第三帝国,两个人大概不太像我那个时代一样主动地去看各种书曹德信,哪怕看不懂,现在的他们如果看不懂就看不懂,没有那种主动的寻找。”
    所以对待自己的孩子,张大春的态度是“你只要愿意搜集哪一方面的资料,都在第一时间提供你有效的资讯”。他说自己替周华健的《江湖》写歌词时,女儿很瞧不起,“她的说法是‘周华健已经很老了哭灵堂,你还要写文言文的词害他吗’?后来有一天她从楼上下来说:‘我今天听了一整天你给周华健写的《泼墨》,那真像魔音穿脑,挥之不去,她说就是一直要听,一直要听,觉得词曲咬合还不错,我希望她只说挥之不去,而不说魔音穿脑(笑),然后我又问她‘你有没有听别的歌’?她说‘不要太贪心’,就是说我对她的好评不要太贪心,可是她一连几天都在听那个专辑,三五天之后,她坐在钢琴前面,去亲近她早已不亲近的钢琴。我没有对孩子学习的焦虑,所以关于书单,关于学习,没有办法提供最好的建议和积极的建议。”
    ▼张大春

    循着火光去寻找
    说及大陆作家和台湾作家“成长土壤的不同”,张大春表示以他所见土壤之间并无太大的区别:“我看到的都是个人跟个人之间的差别,那种文化生命,好像没有办法这样切开来看,而且我们常常一旦这样切开来看的话,就会只看到自己想看的。”。
    上世纪80年代初看到阿城的《棋王》《树王》《孩子王》时的惊艳让张大春至今难忘:“我永远记得《棋王》里,王一生从小村子里面一路打象棋赛的场景,我看这部小说就像是看一部武侠小说。大陆有很多作家朋友,透过他们的作品开启了我的眼界,那种光华,那种灵魂,这种在文学上面所透露出来的讯息往往是曲折和隐讳的,我们不光是看和阅读,恐怕还是要继续不停地循着火光去寻找k时代,他们必然在那里。”
    王一生是个奇人晴空颠簸,而在张悦然看来,张大春也是“世外高人”,《春灯公子》里没有正统的升官发财成功励志的故事,张大春选择的都是“奇人”。张悦然因此认为张大春有一种智力崇拜,相信有世外高人,“这本书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奇人,这是大春老师的一种智力优越感,书里这些人很难找到对话者和同类千千吻,很多时候他们会有一种惺惺相惜、彼此扶持的情感。我觉得这跟大春老师自己的形象也很符合,大春老师给人也是一种世外高人,远离很讨厌的纠葛人际的繁杂的事情。”
    是否是“世外高人”我想谈恋爱,张大春含笑不语,不过他眼中的历史确实已不再是单纯枯燥精简的旧时文字,他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偏见,将一段段或许是“倒错”的历史呈现在读者眼前。他写的是古人,描绘的是历史的轮廓,同时也是在书写自己,书写现实的生活与生存的时代。而关于创作,张大春认为这是个人的自由,“一个作者愿意取其难者,或者取其易者充斥自己的写作,这是他的自由,他的自由是不可能被任何人妨碍的。”
    如何游刃有余于作家、评论家、教师、电台主持人等多重身份,如何分配自己的创作时间,是其书迷关心的一件“大事”,张大春回答得却毫不神秘:“是创作在分配我,梁实秋老年的时候,有人问他说‘梁先生您怎么打发时间’?他说‘我不打发时间,时间打发我’。我现在大概也是这种感想。”
    ▼讲座现场

    文/张嘉
    摄影/王晓溪
    编辑/张嘉
    图文排版/张艳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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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还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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