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晗论当代人之自由——致我的妻子申丽丽-温蒂的成长日记
周梦晗论当代人之自由——致我的妻子申丽丽-温蒂的成长日记
周梦晗宝贝：
很久没跟你说说心里话，前阵子跟你聊到《见字如面》节目，我还开玩笑说也要写封书信给你。你虽然生在当代，骨子里却充满着民国情怀，书信于你显然是很好的。你常常跟我提到你的一位师长和同窗，眼中充满羡慕之情。他们的自由和成功，心里对自己却心有不甘。其实在你嫁给我时，这种不甘就一直存在。
你是一个心气很高的人，最后却被生活困扰，这是我的责任。和我的婚姻限制了你的自由，这也是我的责任。你常常说你对我的爱远远超过了我对你的，所以你负责了鸡毛蒜皮成全了我的海阔天空，每听到这些我便惭愧不已。
其实人生很奇妙，关键几步决定一生轨迹，比如当初没有遇到我，没有去成都，没有在高考时失误，人生面貌可能全然不同，你可能像那位师长或同窗一样，出国留学，潜研技术，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一步失误步步失误，你一直抱怨自己运气不佳。可是，宝贝，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小小失误决定后面整个人生，这是多么可怕，这正是我们失去自由之体现。说没有自由，你可能不认同，但看看周围，有多少人日复一日，屈服于生活，束缚于一个偶然事件或固有社会关系所构建的轨迹中，他们抓住或错过了一些机会，过的很好或者很平庸，他们习惯了周围的环境。但从来不敢跳出来，这样的人生如坐公车，不敢中途下站，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一直坐到终点。
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能有更多的选择权，能为自己立法，决定自己人生。他是一切人生价值的基础，是价值的价值，正如没有自由，我们如何去发现并实践其他呢？你喜欢的三毛，林徽因，在那个年代拥有了自由。活出了精彩。但我们呢，轨迹和大多数青年一样，目标也和大多数青年一样，求学结婚买房生子，今天可以看电影，明天可以去旅游，攒点钱可以买点奢侈品，看上去很自由，但我们不敢辞职，不敢得罪人，不敢把房子卖了，不敢换个城市生活，甚至不敢想，想不到。我们被社会塑造成高效的机器，却失去了珍贵的个人属性，一步步被推着向前，目标一致，喜好一致，行动一致。这就是当代人的自由，虽然很知足，但很乏味。
我常说人都过三十了，却没什么朋友，因为周围的人实在太一样了，相互聊两句就觉得乏味，朋友本是不同人生的碰撞，三教九流，各自精彩。若都是一样，实在找不出有什么好聊的。我曾经和你讨论过高效率、计划性的人生是否值得过，在自由的角度，显然是不值得。
人生很珍贵，他只为自由而生，成功的人，不是财富，不是社会地位，也不是孤芳自赏，而是自由，自主的选择不同的道路，不同的风景，自主的选择各自的人生标尺。只要自由，一位乡村教师、一位科学家，一位富商巨贾都同样成功，只要自由，人无贵贱，都能精彩。自由不是大众化，而是多元化。这是多么基本而又高贵的价值啊。他包含两层含义：
1、主观感知：一个生活在愚昧状态，无法感知自由存在的人，是无法拥有他的
2、客观能力：自由是种选择价值的能力，你可以不选，但一定有这种能力
显然，自由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种能力，如善、爱、正义、审美一样，需要感知，需要付出勇气和代价，卢梭讲人生而自由，却无所不在枷锁，讲的就是自由的代价。你常羡慕那些30岁学钢琴，60岁开画展的人，自己却总以年龄为借口，推脱这些事。我真希望你我这样到中年还无法拥有自由的人能坚持一下自己，能跳出安全感和生活惯性，为自由而追求，不管在哪个年龄。
也许有人会说，钱是自由的最大障碍，没有钱何来自由。这显然是狭隘的，逻辑上错误的，是先有钱才谈自由，还是先认知自由在谈钱？钱本身没有内在价值，他只有工具价值，如果你的自由需要很多钱，那就努力追求财富，不被其束缚，把钱作为没有自由的借口，这是弱者的逻辑。
另外于自由，钱的作用真的没有这么大，他是能力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甚至我们可以完全脱离金钱谈自由，因为自由是个人性，不是社会性，尤其是我们当代，生产效率提高，信息获取成本降低，一个流浪歌手只需要零星路费就能纵横四海，一个乡村教师只需要几间教舍就能带孩子遨游天地，自由的代价越来越不在于金钱而在于知识和技能。自由第一原则显然要优于第二原则。如果你拥有知识，才华，技能和自我认知能力，自由真的就不远了，大可不必去纠结要赚钱还是要理想，其实在你追求理想，自由就有了，钱自然也有了。
有一句话，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他强调人的社会性，却忽略了个人性，犹如我们当代的我们，作为社会群体的一枚小零件，过分的一致带来了效率，却让我们迷茫，让我们习惯，让我们重复重复。殊不知人生还有其他活法，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很多世界，宝贝，让我们心怀自由，适当的活在生活之上吧，60岁和20岁的你我是可以同样精彩。
最后，要感谢你对我生活的打理，敬上
温蒂的成长日记，记录我的思考，关于感兴趣的历史、哲学和艺术
苏州 2018.2.5